文/高兴
一、家庭教会历史的信仰表述：基督是王
圣徒坚忍的教义是神赐给祂子民坚固盼望和巨大勉励的根据。这教义会影响我们与神同行。清教徒神学家约翰·欧文说：“神的荣耀、主耶稣基督的尊荣，以及众信徒的福益，都与之有密不可分的联系。”神在历史上使用一些事情试验信徒，通过这样的试验让信徒在恩典中成长，在信心中刚强。正如雅各所说：“因为知道你们的信心经过试验，就生忍耐。但忍耐也当成功，使你们成全完备，毫无缺欠。”（雅1:3-4）
纵观中国家庭教会的历史，正是对这一教义的实践和表述。
自从有人类以来，世界上就有一种战争，那就是基督和撒但的战争。在这场战争中，神的子民只能向前进攻，无法往后退缩。若是退缩一寸，就会退缩一尺、一里、五里、十里……直到完全失败为止。
王明道用此话来鼓励教会，鼓励年轻人，在这一场属灵的争战中，需要坚持，需要在恩典中彰显圣徒坚忍。六十多年前，在外界环境骤变，乌云密布的压力下，王明道彻夜写了一本小册子《我们是为了信仰》。书中他表达出了自己所做的是为了信仰，所坚持的也是为了信仰，这给今天的教会有很多的提醒。
圣徒为什么会坚忍？——因为信仰；
圣徒坚忍是为了什么？——也是为了信仰。
过去那一代爱神的子民们，他们用自己的生活和行动，见证并表述了信仰。那么在今天这个时代，我们的信仰表述是什么呢？从家庭教会的历史来看，家庭教会的存在就是圣徒坚忍的最佳表述。1955年8月王明道被捕，开启了六十多年跌宕起伏的家庭教会历程。而在这段历程中，那一代的圣徒，那一代的忠仆们，他们以背负十字架，忍受苦难来阐述何为圣徒坚忍。所以，今天我们去看那一时期的历史，看这些为神所用的忠仆的传记，我们的心仍然被激励和感动。
他们在这个过程中坚忍的动力是什么？他们为什么如此坚守呢？通过他们的作品和传记，我们能看到，他们在坚忍之中最重要的信仰表述就是：耶稣是主，是王，是教会的头。这个表述是关乎权柄的问题，是关乎敬拜对象的问题，是信仰的根基问题。
王明道在《我们是为了信仰》这个册子中提到：第一，我们应当顺服神，第二，我们在不违背神的命令的范围内，也应当顺服人的一切制度和权柄。但如果人的制度和权柄与神的命令相抵触，那样，我们便只有不顺从人，只顺从神了。基督徒之所以要顺服人，并不是因为怕受人的惩罚，乃是因为敬畏神，因为神吩咐我们服从有权柄的人。既是这样，如果人的制度和命令与神的命令相背，自然我们就不能服从了。
王明道在这里的表述其实就是在坚持和宣告耶稣是主，是王，是教会的头，祂是我们唯一敬拜的对象，是我们最终顺服的权柄。在这些原则下，王明道秉持毫不退缩、绝不妥协的态度，甘愿被抓被捕，甘愿坐牢失去自由。在这个过程中，他以极大的信心，坚忍地宣告了他生命的主是基督，他的王是基督，唯独基督是教会的头。这不仅是王明道的个人信仰的表述，也是整个家庭教会的信仰表述。这个信仰表述也是历世历代基督的教会和祂的子民一直表达的信仰。
这是使徒们的信仰表述。当彼得和约翰在耶路撒冷的官长和祭司长面前被禁止传讲耶稣时，他们的回答是：“听从你们，不听从神，这在神面前合理不合理，你们自己酌量吧！我们所看见、所听见的，不能不说。”（徒4:19-20）使徒们的这番话，岂不正是对整个耶路撒冷的权贵们宣告，耶稣是他们的主，是他们的王吗！
这也是早期基督徒们的信仰表述。士每拿的主教坡旅甲，据说是使徒约翰的门徒。他在86岁时，因坚持信仰被抓。当罗马兵丁将他带到斗兽场时，恰好遇到罗马警探长希律和他父亲尼克特乘车路过，二人请他上车，对他说：“你只要尊西泽为主，向他献祭，就可以保全性命，这对于你的信仰有什么妨碍呢？”坡旅甲只是沉默，二人再三逼问，坡旅甲斩钉截铁地说：“我决不会听从你们的劝告。”希律恼羞成怒，一把将坡旅甲推下车，导致他的脚踝骨跌伤。然后他被兵丁带到了斗兽场，示每拿的总督见他年龄已高，有心给予一条生路，因此对他说：“只要你辱骂基督，我就释放你。”坡旅甲斩钉截铁地说：“八十六年来，我一直事奉衪，衪从未亏负过我，我怎能亵渎、辱骂我的救赎主呢？我是基督徒，衪是我生命中的王！”年老的坡旅甲主教所表达的和他的老师使徒约翰是一致的——耶稣是我的主，我的王。
这更是改教家们的信仰表述。苏格兰改教家约翰·诺克斯被誉为清教徒主义的创始人，他在苏格兰进行宗教改革时，当时的女王找他谈话。女王问他：“到底我是王，还是你是王。”诺克斯说：“神把我放在这个位置上，让我成为苏格兰的守望者。”他的言外之意是，我不是王，但我所信仰的那位是王。
然而，当这些先辈们这样宣告自己的信仰时，并不轻松。他们有的为此殉道，有的为此被捕坐牢，也有的为此被流放。正如希伯来书作者所说的：“有人忍受戏弄、鞭打、捆锁、监禁各等的磨炼，被石头打死，被锯锯死，受试探，被刀杀，披着绵羊、山羊的皮各处奔跑，受穷乏、患难、苦害，在旷野、山岭、山洞、地穴飘流无定，本是世界不配有的人。”（来11:36-38）他们在各自的时代表述了自己的信仰，向世界宣告了基督是主，基督是王，也为此付上了极大的代价，真正实践了圣徒坚忍的教义。
因此对于今天的家庭教会来说，我们在当下所要表述的信仰并不是新的，乃是与这些古圣先贤所表述的信仰是一致的，就是耶稣是主，耶稣是王。正如司布真说的：“加尔文所宣讲的古老真理，奥古斯丁宣讲过，保罗宣讲过，也是我今天必须宣讲的，否则我就愧对我的良心和我的上帝……约翰·诺克斯的福音就是我的福音。那曾震动整个苏格兰的，必定要再次震动整个英格兰。”同样，那曾震动英伦三岛的，也必定震动华夏大地。正如诗歌所唱的：
我不知祂如何将天下收复，地上万邦将如何全归服，……
但我却知祂威荣必要彰显，主必来收祂栽种的禾田，……
我不知祂将受如何尊崇，……普世人间，不知如何欢庆。
但我却知天空必挤拥欢腾，信众万千高歌向主颂扬，
大地与天相呼应，同声证明：这位救世之主必定永远作王。
这位主是王，祂必永远作王，也是我们当下要继续表达的信仰。我们现在的处境和老一辈的信仰处境在本质上是一样的，因为世界、撒但和罪恶对教会的敌意没有丝毫减退，但是在表现上却有一些不同，至少我们现在没有处在极端恶烈的环境中。虽然逼迫和打压不断，但是至少我们现在还没有面临直接以身殉道的艰难。所以越是这样的处境，我们越需要清楚表述耶稣是我们的主，是我们的王。越是在这样的处境，我们越需要展现圣徒坚忍来表述基督是主、是王的古旧真理。
二、当今信仰表述的实践之一：建造教会
对于老一辈来说，他们对这位王的忠贞使他们在艰难的处境中，以极大的见证来实践圣徒坚忍的教义；他们在坚忍中也宣告和见证了基督是王。他们的生命、他们的经历就是美好的表述。但是现今我们不在他们那样的处境里时，没有经过火的洗礼。我们很容易将“基督是王”这个真理，表述为一种空洞的意识形态或政治正确的口号。所以，我们需要从末世论的角度看到基督是王，祂此刻已经复活高升作王，祂必定建立祂的国度。而祂的国度在今天是借着教会来彰显的。复活高升的基督在过去、现在、将来，透过祂的灵，借着祂的道一直在教会掌权作王。
所以，对于家庭教会来说，如果我们要在当下真实地表述我们的信仰——基督是王，那么必然会热切地在这王所立的根基上装扮祂的王后——建造教会。建造教会就是表述耶稣是主，耶稣是王。
我主要从两个方面来分享：一是对外的，以传福音拓展祂的国度来宣告祂是王；二是对内的，以塑造门徒、敬拜来表达祂是主。
1、对外传福音
教会热切地去传福音这个举动本身就是对“基督是王”的一个信仰表述。复活的耶稣向门徒颁布大使命的时候说：“天上地下所有的权柄都赐给我了。所以，你们要去使万民作我的门徒。”（太28:18）耶稣在这里是以王的身份颁布大使命的，因为所有的权柄都是祂的。所以当教会开始传福音时，就是向世界宣告基督是王。
另外，当教会向外传福音时，必然会带来一种结果，就是会使人悔改信靠耶稣。那么当人归主时，必定会尊耶稣为王。所以今天教会对外传福音的举动和这个举动带来的结果，都是在表述耶稣是王。所以哪里有福音被传扬，那里就有信仰的表述——耶稣是王。
家庭教会的前辈们在他们那个时代没有传福音的自由，但是他们在坚忍中借着为基督受苦而为福音作见证，结果引人归主带来教会的复兴。我们看到在文革中后期神奇妙的作为，比如浙江和河南两地基督徒数量呈几何式增长。
今天我们有传福音的相对自由，但是传福音的热忱却在减退。传统的家庭教会如果抛开移民的、迁居的和转会的，从不信到信的会友到底增长了多少呢？这表明了教会在当下缺乏信仰表述的力度。
另外我们也需要知道，今天传福音虽相对自由，但并不代表没有压力。在新条例下，离开教堂到外面传福音，特别是在公共场合传福音，已经被界定为一种违法行为了，所以当教会去传福音或鼓励会众传福音时，仍然面临外部环境的挑战和压力。所以今天，当我们走进陌生的群体，接待不熟悉的人，与他们分享信仰，传扬福音，甚至差派宣教士，开展植堂事工时，就是向这个时代，向这个世界表述基督是王，耶稣是主，也是在个时代对圣徒坚忍教义的实践和活画，是以热切建造教会来表述“基督是王”。
2、对内门徒训练
建造教会除了对外传福音以外，还需对内耕耘。对内就是以塑造门徒来表述基督是主。门徒训练对于教会的建造来说必不可少。门训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使人做基督的门徒，也就是越来越像基督。当神的子民一个个成熟起来，越来越像基督的时候，他们的一举一动拥有基督新生的样式时，他们无论在家里，还是在职场，不论在教会，还是在社会，他们所在之处就会向世界宣告基督是王。当这些拥有基督样式的人聚集在一起敬拜时，就是在宣告基督是主。
在家庭教会前辈的那个时代中，神以苦难塑造、训练他们。他们经历过苦难的洗礼，生命就像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金，散发着基督的光芒。他们从监狱中出来后，以自己的生命和经历继续训练塑造其他的基督徒。不论王明道、袁相忱，还是谢模善、林献羔，或是杨心斐。他们出狱后就去拜访其他基督徒，大家都被他们激励，信心得以坚固成长。
我的老师以前在广州做神学培训时，要求受训的学生在主日去林献羔所牧养的教会听他讲道。去一两次还好，但是经常要求去的时候，学生们就会有一些疑问。因为老一辈的讲道方式或多或少有点灵意解经，这对我们这些神学生来说还是有挑战的。但是我的老师告诉那些神学生，他们为基督做牢的时间比你们活着的时间都久，你们去看这些忠仆们，他们会让你们学会更好地计算代价来跟从主作门徒。因为看到他们为基督摆上自己的青春、自由和家庭时，就是看到他们所信的基督；看到他们为此所受的苦就是看到他们是真的在表述基督是王，他们是在为这位王的国度而争战。如今这些老前辈去见主的面了，我们中间这样的人也越来越少了，用这样的方式坚固和塑造门徒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了。
但是神给了我们这个时代的资源，是那个时代不曾拥有的，丰富的书籍、优质的神学资源和受训的机会。比如：九标志、福音联盟、第三千禧年等网络资源。这些资源都是今天家庭教会可以用来塑造成熟门徒，建造健康教会的好资源。但是我们要知道，多给谁的，也要向谁多要。今天这么丰富的资源和机会摆在我们面前，不仅是让我们多一个选择的机会，更是让我们可以在恩典中更好地塑造门徒来敬拜基督，以此向世界宣告我们的信仰，表达我们的信仰，也就是基督是主。在当下，这个需要显得更加急迫。因为新条例和新冠在以不同的方式冲击着家庭教会，也冲击着信徒灵命的健康。所以当教会对内塑造的门徒越来越成熟，对敬拜越来越委身时，就是在表述基督是王。当信徒对敬拜越来越委身时，那么不论是在新条例下，还是在新冠中，都会“心意更新尊我王，口唱心和颂新歌”。
三、当今信仰表述的实践之二：热切祷告
我们知道复活高升的基督徒透过圣灵借着圣道在教会中掌权作王。建造教会，不论是对外的传福音，还是对内的塑造门徒，如不是圣灵动工成全，那么我们所做的就不会有果效。所以我们必须依赖圣灵，而我们依赖圣灵正是表达基督是我的主，我的王。因为圣灵是为基督做见证的灵，神赐下祂的灵，就是让我们信靠耶稣。依赖圣灵的一个直接表达就是祷告。
彭牧师在2020年的教牧论坛中，特别提到家庭教会的生命操练的传统，而在这个传统中有一个很有明显的标记就是祷告。《中国的早晨五点钟》这首诗歌就是对当时中国家庭教会传统的一个记录。《中国的下午五点钟》这首诗歌同样是记录了我们这个世代的祷告传统。不论是早晨还是下午的五点钟，都共同关注祷告这个主题。
祷告是我们内在信仰生活体验的外在表达，是基督这位大君王向祂子民施恩的一个管道，也是圣灵带领我们经历神同在的一种方式。当我们祷告的时候，是我们降服在基督君王的权柄之下，也是向世界宣告我的倚靠是我的王基督。
家庭教会的前辈们怎样度过艰难的处境呢？在艰难的处境里他们如何坚忍到底呢？他们是如何坚持基督是主的信仰立场呢？祷告就是他们在那样的处境下可以忍耐到底的方式。他们相信，靠自己必定站立不住，惟有神才会保守他们到底。所以他们在那样的处境下，除了祷告还是祷告，祈求神来保守他们，使他们站立的住。所以，一个祷告的人是真正相信“圣徒坚忍”的人；一个祷告的人也是真实相信圣灵眷顾的人；一个祷告的人是真正表述基督是他的王的人。
李天恩在他的传记《走过百年信心路》中讲到，在劳改的时候，有一次他因不能撒谎说自己有病，结果下雨天被派到外面劳动，刚出去就摔跤。他心里向主抱怨说：“主啊，你看，我是你的孩子，我不能撒谎，你却让这样的困难临到我。”他一边发怨言，一边到田里把工具一放，看当时周围没人，就跪在地里祷告。祷告一会儿，圣灵大大充满他，巨大的喜乐、平安和能力临到他，好像天开了，圣灵丰丰足足地充满他。雨还下着，但他一边唱诗，一边干活，无比喜乐。这样的经历还有很多。他在艰难中透过祷告将自己交托给主。这正表明他借着祷告在宣告基督是他的主，基督在主宰着他的生命。他的喜乐和忧愁都放在基督面前。
今天家庭教会需要继承这个传统，祷告需要更加热切。因为我们相信我们的王，复活的基督透过圣灵与我们同在，统治我们。所以我们更应该在当下随时随地热切地祷告，特别是在新条例、新冠流行的时代中，求神保守我们和教会能勇敢地表述基督是王。
有一次我参加一个大会，我看到大会的讲员保罗·华许坐在会场的第一排挨着大会翻译。在聚会开始前的十分钟，保罗·华许叫翻译到讲台旁边的一个角落，带他祷告。大会结束后，翻译和我们分享到，他做了这么多次翻译，这是第一次有讲员在开始之前带他祷告，特别为他的翻译祷告，让他大受触动。当翻译分享完后，旁边一位年纪大点的牧者就说，这表明他们是真正相信圣灵工作的人，是愿意让基督作他的王的人。因为他深深地相信自己的无能，神的大能，所以他向神祷告。
如果我们真的尊基督为王，那么我们必定会热切地服事教会。如果我们真的以基督为我们的王，必定会在私下以及公开场合热切地祷告。因为复活高升的基督已经作王了，祂必定要建立祂的国度。今日我们在地上的教会这么做，就是在宣告基督已经作王了，我们在预备、等待王者归来。这就是当代家庭教会的信仰表述。
[1] 本文选自作者在2021年9月《旷野中的教会——圣徒坚忍》教牧论坛中的讲稿。——编者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