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音:耕耘文化的硬土

2022年05月07日
Peter Liu

深刻理解和认识福音,不但能帮助我们清楚地知道因信称义乃是来自上帝的恩典,更加帮助我们能因信行义地活在当今文化中。成为基督徒之后,如何在中国文化的处境中活出福音,是我们每个基督徒无法逃避的问题。中国文化的兼容性特点,加剧了作为文化的福音在中国扎根的难度。但圣经启示我们:文化是神赐给人类的礼物,是人的责任和恩典。这意味着当我们领受神所赐的呼召,按照神所吩咐的去履行责任的时候,我们正在跟随基督耕耘福音文化。

文化与福音的定义

讨论文化和福音,我们所面临的第一个难处就是如何定义两者。两个概念的丰富性、复杂性以及外延性让很多学者望而却步。即使都是在谈论同样的主题,由于概念的定义不同常常会导致分歧,从而无法比较和对照。下面例举的是一些流行学者的定义。

文化的定义

到目前为止,人们仍无法给文化一个标准定义。定义文化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当谈论它的时候,人人都可以自由发挥;但真正要给文化下一个准确的定义时,却发现没有统一的标准。虽说无法准确定义文化,但是人们对文化却不陌生。人们和文化的关系犹如鱼和水的关系,鱼活在水中,似乎不知道水,但又深知自己离不开水。

1871年,英国人类学家爱德华•泰勒(Sir Edward Burnett Tylor)将文化定义为:包括知识、信仰、艺术、法律、道德、风俗,以及作为一个社会成员所获得的能力与习惯的复杂整体。

人类学家克利福德•格尔茨(Clifford Geertz)将文化定义为:一种经由历史传递,藉着符号表达意义的模式。它是一套传承观念所组成的系统,透过符号的方式表达。通过这种方式,人们便能沟通、延续,并发展他们对于人生的理解和态度。

廿世纪,另外一位人类学家罗伯特•瑞德菲尔德(Robert Redfield)将文化定义为:众人藉行为与制成品表现出来的共同想法。

三一神学院的卡森教授(D. A. Carson)认为:文化应该有四个层次,分别是语言和行为,神话、礼仪和象征,深层的思想,世界观。

安迪•克罗齐(Andy Crouch)将文化定义为:神对人类最初的计划,也是神给人类最初的礼物;既是责任,也是恩典。文化是人类悖逆造物主的舞台,是审判之地,也是神施予怜悯的场景。

这些定义帮助我们理解文化的丰富性和共同性。文化和自然一样,是我们世界的一部分,对我们的生命和人的本质至关重要。人类与文化的开端几乎是同时的,自从有了人类,就有了文化,文化与人类几乎无法分割。文化既来自人类特定的耕耘与创造行动,人类又生活在文化之中,文化也在不断地重塑着这个世界。

福音的定义

神学家和圣经学者对福音有不少总结和定义:

西门·加特科尔(Simon Gathercole)总结福音书和保罗书信中关于福音的内容。他认为福音包括三个方面:第一,耶稣基督是神的儿子,是弥赛亚,他成为人来到世界;第二,耶稣的死乃是替代性的救赎,为要拯救罪人;第三,耶稣的复活和再来,被拯救的人要复活进入他所预备的新天地。

卡森教授对福音的定义是:福音对我们来说是永恒的好消息,这好消息是耶稣的到来,他的身份、使命,尤其是他的死和复活,以及他在末世的降临。

提摩太•凯勒则把福音简单描述为:上帝拯救罪人。罪人是有罪、邪恶、无助、无能、无法执行上帝的旨意,也不能改善自己属灵状况的人。上帝是三位一体的神,即圣父、圣子和圣灵。三个位格一起按着上帝的智慧、能力和爱一起工作,救赎选民。圣父拣选,圣子成就救赎,圣灵按圣父和圣子的旨意更新。拯救,则意味着成就所有的事,把人从罪和死亡中带进荣耀的生命中:计划、成就、传递救赎,呼召与保守,称义、成圣和得荣耀。

使徒保罗给了福音一个清晰的定义:“我当日所领受又传给你们的,第一,就是基督照圣经所说,为我们的罪死了,而且埋葬了,又照圣经所说,第三天复活了。”(林前15:3-4)

福音的中心是耶稣基督,是神儿子来到这个世界的道成肉身,是他在十字架上的主动受死,是他三天之后的复活,是他将要再临的审判。

文化变迁

如果从整个救赎历史的角度来看文化与福音的关系,人类历史可分为四个阶段:创造与文化、堕落与文化、耶稣与文化、教会与文化。

(一)创造与文化

      创世记中记载,神创造了宇宙万物,预备了大自然给人类。神又创造了亚当和夏娃,并赋予他们生养众多、遍满地面和管理全地的使命。亚当和夏娃在伊甸园的语言表达、管理、耕耘以及敬拜神的一切行为和仪式,构成了伊甸园的文化。人类文化从此起步。

(二)堕落与文化

亚当和夏娃因违背神的诫命被逐出伊甸园后,他们并没有停止自己的文化使命。不过管理和耕耘变得比先前更加辛苦,因为地长出荆棘和蒺藜(创3:18)。堕落后的文化中弥漫着罪,耕耘的目的不再是荣耀神,而是自己的生存和利益。堕落的文化中人与神之间的关系隔绝,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生疏,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也不再和谐。然而,上帝的恩典也从未离开堕落的人类,上帝的救赎也从未停止,祂仍然保护和拯救祂所拣选的子民。人也仍然不断地发展着自己的文化(音乐、法律、仪式、语言等)。

(三)耶稣与文化

耶稣的道成肉身,在十字架上的被钉死,三天之后的复活,以及再临的审判,乃是全宇宙最大的历史事件。耶稣基督诞生于犹太人家庭,当时的犹太人被受希腊文化影响的罗马帝国统治。他自幼学习希伯来文化,生活在罗马人管理的城市,后来被自己熟悉的犹太教的祭司和法利赛人陷害,被罗马政府钉死在十字架上。三天之后,他复活了,再次回到自己熟悉的人群中,并且四十天之久讲述天国的事情(徒1:3)。耶稣基督从来没有离开自己所在的文化,他在自己的文化中传讲天国的好消息。他不单生活在文化中,也深入文化。比如他受邀和自己的母亲去参加迦南的婚宴。他在文化中,参与了文化并且使其变得更加美好。他也不顾当时的文化传统限制,主动去税吏家。然而他不是与税吏同流合污,而是接纳他的悔改。他挑战文化,带去了福音,使税吏悔改重生。

(四)教会与文化

因着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过去跟随他的门徒都失望沮丧。然而,他复活之后再次与他们相聚,并彻底地改变了他们的生命。五旬节圣灵降下,门徒们开始传扬耶稣基督的福音。当时门徒向来自各国各地、讲不同方言的犹太人传讲福音。这些生活在不同文化里的犹太人听到福音后就相信成为耶稣的门徒,他们聚集在一起敬拜、祷告、团契和奉献自己的财物,教会开始建立(徒2)。耶稣基督的教会诞生在一个具体的文化环境中,而且教会不断地被建立在不同的文化背景里。在耶路撒冷有犹太文化的教会,在安提阿等地有外邦文化的教会。因着教会的存在和发展,基督的教会也不断地更新和创造文化,从犹太教的文化主体发展成为基督教的文化主体。到中世纪,教会文化超越世俗文化,成为主流文化,发展到其最辉煌的时刻。宗教改革和文艺复兴运动之后,理性主义兴起,教会文化渐渐成为亚文化。教会不断地影响着她所处的文化。

福音作为文化出现在人类历史的一个阶段,成为主流文化,随后又减弱,被边缘化。福音文化也会出现在某个地区,发展成为有影响力的文化。福音文化和世界文化的相依、交融关系,成为世界历史的一个特点。我们今天仍然生活在这样的文化互动中。

文化与福音的关系

五种类型的基督与文化的关系的

福音从来没有停止在文化中耕耘,它深深扎根于文化之中,又与文化有所分别。谈到基督与文化的关系,不得不提理查•尼布尔(H. Richard Niebuhr),他是二十世纪最有影响力的基督徒伦理学学者。他的类型学(Typology)在“教会与世界”这个议题上包括五种类型[1]

(一)基督反抗文化(Christ against Culture)或拒绝类型(Type of Rejection

在反文化型态中,基督徒认定基督才是世上唯一权威,而且拒绝世界现存的一切文化。在这种文化中,上帝的子民作为新造的群体,不应爱这世界和其中的一切。基督徒应脱离腐坏的世界,专心寻求上主。逃离世界成为基督徒的责任。教会历史中的修道主义和逃避现实的想法和实践,都是这种类型的体现。托尔斯泰(Leo Tolstoy)在自己农庄里的实践,是这一类型的典型代表,他强调分别“未堕落的灵魂中的天生知识”与“呈现于文化中已腐败的理性”。

(二)基督属于文化(Christ of Culture)或认同类型(Type of Identification

这种类型视文化与基督完全一致,认为基督是文化的基督。属于这种类型的表现有:基督与犹太文化结合,把基督的教导和希腊智慧联合,把基督的教导和科学与哲学融合,或是把基督的真理和理性主义结合。

(三)基督优于文化(Christ above Culture)或综合类型(Type of Synthesis

这个类型指基督与文化综合。综合主义者表达一个重要原则,即创造者和救赎者是一体。这也就是说,不管救赎的意义如何,它不是来毁坏创造。

(四)逆理中的基督与文化(Christ and Culture in Paradox)或二元论类型(Type of Dualism

这种类型承认文化的腐败,但相信基督徒应当也必须在文化中活出信仰。二元主义相信人是公然参与反抗上帝的统治。上帝的信实与人类自己的信实之间的冲突,是宗教生活的基本议题。由于基督与文化间的原则是互逆的,所以两者是毫无可能会合作或综合。十六世纪的宗教改革家马丁•路德是此类型的最主要代表,他特别强调律法与福音之间、地上与天上国度的分别。

(五)基督是文化的改造者(Christ the Transformer)或皈依类型(Type of Conversion

皈依类型相信文化会陷入自我矛盾与自我毁灭,同时也相信文化是在上帝统辖之下,是在基督的怜恤与救赎之中。因此,当正视文化的堕落,并且努力改变文化。奥古斯丁对历史的观点,及约翰•加尔文对文化的职份可作为神圣目的的提升,皆属此类型。约翰•卫斯理(John Wesley)也是如此,他希望人的堕落可以改变,成为上帝儿女。

尼布尔对五种文化类型的总结,可以给我们一个概括性的的分类,让我们了解在福音与文化的互动中,常常会产生的基督和文化之间的关系。文化的复杂性也提醒我们,用某一单独类型来概括基督和文化的关系是缺乏准确性的。基督从来没有脱离文化,他生活在文化之中;基督从来没向文化妥协,他挑战文化;基督从来没有漠视文化,他更新文化。

改变文化的方式

相对于尼布尔对基督与文化抽象的分类,安迪•克罗齐则强调文化的复杂性和具体感知性。在他的书《创造与文化》[2] 中写道:“根据对文化的观察和推论,改变文化的一项基本原则:改变文化的唯一方法就是创造更多的文化。” 他指出,“文化绝不是无形的。我们听得见、闻得着、摸得着,也看得见文化。文化呈现于我们的五感——否则就不是文化。若是文化要改变,必然是因为某个新的、可感知(可听、可见、可闻)的事物,呈现给足够广大的公众,并开始重新塑造他们的世界。”

安迪•克罗齐例举了人们希求改变现存文化所采取的四种方式:

(一)谴责文化

谴责文化就是采取谴责当前文化的方式寻求文化的改变。但是,事实上人们很少因为别人谴责文化而改变。他指出其原因是人的本性厌恶文化真空,单单靠谴责是无法改变文化。若没有更好的东西来填补,即使现有的文化产品不足,人们仍然不会放弃。

(二)批判文化

批判文化就是批评和分析现有文化产品,指出其成功或是失败。但是,批评和分析若只是停留在学术界而没有进入大众领域,用这种方式是无法改变文化的。

(三)模仿文化

模仿文化是模仿当前文化,替代文化中令人不愉快的部分。模仿文化可以提供人们避开主流文化的安全港,但是模仿文化若是只发生在私人领域,大众文化仍然无法被改变。

(四)消费文化

消费文化就是在当今消费者决定一切的文化中,让消费影响文化。但是,消费方式也很难改变文化,因为消费是依赖文化产品存在的。

克罗齐指出:没有一种方式能单独对文化产生绝对的改变。要改变文化,通常需要几种方式同时起作用。但前提是要分辨和维系当前文化的美好部分,因为在文化中创造文化的起点是传承文化中的美好事物。文化创造的首要责任不是要创造新事物,而是要先熟悉所要传承的文化传统。文化创造者同时也是文化的维系者——保存文化最好的部分,并创造某个新事物来改变文化,使之更为美好。

中国文化与福音

正如阿尔伯•特伯格曼(Albert Borgmann)所说的:“人类文化有一个奇异和幸运的特质,就是它永远是已然充足的。”[3]  无论是希腊文化还是中国文化,任何文化自身都是一个完整的体系。文化赋予了在其中一切事物的名称和解释,即使这种解释在其他文化中被认为是不足或是错误的。文化自身的完整性会自然排斥外来文化。

中国的基督教历史充分说明了福音作为一种新文化与中国文化的互动关系。福音传到中国,也就是耶稣基督的教会道成肉身,扎根在中国的文化土壤中的过程。

那些企图全盘否定当时文化的做法通常是彻底失败的。那些急于批评文化的做法通常也不被人所接受。这种现象不单单发生在中国,也发生在其他国家和地区。谴责和批评一个已经被大多数人接受的文化,这种做法的结果必然是自讨苦吃。公开的谴责和批评从态度上讲是居高临下的,表达的是一种骄傲的心态。本地文化的回应一定是毫不留情地拒绝。

相比之下,那些模仿当地文化的宣教士倒是被当地人欢迎。历史上,基督教曾采用佛教或道教的语言翻译圣经,用词与佛教、道教颇多相似,如天尊(上帝)、蒙度(得救)、天宝藏经(诗篇)等。耶稣会还主张可以祭祖祀孔,并提出“合儒→补儒→超儒”的宣教策略。

然而,无论是积极地谴责文化中的丑陋,还是借用佛教和道教词汇的积极融合,都没有使福音文化深深地扎根到中国文化当中。中国本土文化强大,基督文化一直被视为西方的舶来品。

中国文化的硬土

中国文化是上下五千年的不同文化和宗教的碰撞、杂糅、组合和融合。从宗教信仰的角度看,人们一般把中国文化分为儒、释、道,即儒家、佛家和道家。

儒家的特点是讲究持重、勤谨、正气、担当以及自省,坚持中庸的为人处世之道,体现了中正做事的学问。儒家对人心态的影响是让人圆融通达,变得具有影响力和号召力,成为社会精英。佛家主张四大皆空,慈悲宽大、包容忍让,视世间万难为无物,不怨天尤人,从自然,呈本性,体现了超脱修心的学问。道家则追求自然无为、返璞归真,涤除玄鉴、潇洒旷达,体现了机敏做人的学问。

中国人认为古人以儒做人,以道养生,以禅清心。历代学者也多认为三者之间有着彼此补充的作用,故有所谓“以佛治心,以道治身,以儒治世”的说法。一个极致的中国人会是一个儒释道的合体:他能如儒家所教导的,一板一眼认真地做人;如佛家一样,量同太虚地思想;如道家一样灵活机动地做事。

1949年之后,各种运动和革命都在试图铲除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到1979年,中国不再是传统的中国。1979年后,中国开始改革开放,传统文化和宗教信仰开始复苏。儒、释、道三教的人数都有显著增长,基督教的人数也慢慢接近八千万。2008年奥运会之后,中国重新恢复文化控制。在权威主义文化里,功成名就、富贵荣华成了人生的最高标准。最低标准则可概括为“活着就是王道”。这种人生观的本质就是实用主义和享乐主义。

因此,中国人认为永生不现实,并且对此缺乏盼望;认为信仰和宗教的本质,就是改变自我处境和及时行乐。中国仍然还是一块待耕耘的信仰硬土。

福音耕耘文化的硬土

理查•尼布尔和安迪•克罗齐对文化的解析,可以极大地帮助我们理解福音与中国文化的关系。在福音改变文化的实践中,中国基督徒首先要分辨和识别自己文化中的美好,成为一个文化的维系者,然后借着不同的改变文化的方式提供福音中的文化更新,从而创造一个被福音浸润的新文化。目前中国基督徒人数不断地增加,教会不断地发展,基督徒将有更大更多的机会在身份、语言和仪式三个方面耕耘中国文化,创造新的福音文化来更新中国文化。

(一)福音里的真实身份让我们不再侍奉他神

身份的重要性在中国文化中是毋庸置疑的。在认同文化中的身份重要性的同时,基督信仰为个人身份提供了新的内涵,重新定义了身份。耶稣基督的福音赋予每个真正的信徒一个在基督里的新身份——基督徒。基督徒是被拣选的族类,是君尊的祭司,是圣洁的国度,是属神的子民(彼前2:9)。这是神所赋予的身份,是新的生命,是无法被世界剥夺的身份。

在中国的文化中,一个人的身份包含社会地位、家族出身、职业和名气等内容。根据陆学艺先生的金字塔分层模型[4] ,当代中国社会可粗略分为三个等级:权贵阶层(约5%)、中间阶层(约30%)和庞大的底层社会(约65%)。权贵阶层,以不到人口5%的比例,占有最大份额的权力、财富、资源和生命机会。与此同时,仍有超过一半的同胞在为最低限度有尊严的生活而苦苦挣扎。底层社会成为权贵阶层的阶级流动几乎不可能。底层社会的人生活在没有尊严、没有地位的自卑和痛苦之中。中间阶层一旦遇到挫折、地位或职业变化的时候,这种由外在因素所赋予的身份外衣就会被撕破,自卑、失望和恐惧接踵而至。

但因信耶稣基督而重生的基督徒,他们的身份却不受这些外在因素影响。反倒因为福音的缘故活出一个完全不同的生命。这包括不骄傲,主动降卑自己服侍卑微人;不自卑,勇敢面对强权和富贵。在基督里的身份帮助每个中国的基督徒不向中国社会的尼布甲尼撒金像下跪,即使是面对火窑也能像沙得拉、米煞、亚伯尼歌一样坚定地告诉掌权者:“尼布甲尼撒啊,这件事我们不必回答你。即便如此,我们所事奉的神能将我们从烈火的窑中救出来。王啊,祂也必救我们脱离你的手;即或不然,王啊,你当知道我们决不事奉你的神,也不敬拜你所立的金像。”(但3:16-18)虽然政权可以限制我们身体的自由,但无法夺去我们对永活独一真神的敬拜。

福音里的新身份和地位没有让基督徒成为新的剥削者,而是成为文化中的给予者和祝福者。对文化中身份的批判、替代和转化将产生一个我为人人、彼此服侍、荣神益人的新文化。

(二)福音更新我们的心思意念,让我们重塑中国语言

语言是文化的重要因素。改变语言乃是改变文化的一个重要范畴。思维是语言表达的基础,改变语言的前提是思维的变化。福音改变并持续改变着基督徒的思维。“不要效法这个世界,只要心意更新而变化,叫你们察验何为神的善良、纯全、可喜悦的旨意。”(罗12:2)察验神善良、纯全、可喜悦的旨意就必然影响基督徒。基督徒的心意变化也就开启了语言重塑的旅程。信仰的过程也是语言表达改变和更新的过程。

福音让我们成为一个感恩的人。一个感恩的人会带着感恩的心来对待这个世界,一颗感恩的心会塑造感恩的言语。圣灵因着福音所结的果子是仁爱、喜乐、和平、忍耐、恩慈、良善、信实、温柔、节制(加5:22-23)。充分挖掘和使用汉语丰富的表达和美感,是作为文化维系者的基督徒的责任和使命。同时,基督教会必然在中国社会的发展中创造出更美的语言表达,从而进一步影响社会整体意识。

1949年之后,中央政府控制意识形态和无神论。中国目前的文学艺术是为政治统治服务的。阶层的分化使社会也越来越浮躁,人与人的关系越来越敌对。人们在这样的社会中,表现通常是火气大、怨气高、邪气重、言语戾。革命思维教育实践扭曲了正常中国人的思维和语言习惯,造就了两极化的敌我思维习惯。当一个国家的社会文化充满了暴戾的时候,语言风格也就自然而然地走向暴力化和极端化。网络上粗言恶语的谩骂,街头巷尾咆哮如雷的争吵;官员打着君主一样的官腔,警察城管对底层百姓咆哮和怒吼——当今中国社会成了一个言语暴戾的社会。一些表达美善的词汇已经被文化玷污,失去了原本的含义。如今文明不过成为掩盖邪恶的标题,光明成了粉饰黑暗的代名词,正确成了谬误的通行证。

以福音为中心的教会中,在基督里的平等是人与人互爱关系的基础。教会中的新兴词汇和语言表达不断清洗被罪恶玷污的语言词汇。在基督徒群体中,“同工”取代了杀气腾腾的“同志”,“福音共同体”取代了“小圈子”、“哥们、姐们”和“团伙”,“福音文化”替代了“同志文化”、“酒文化”,基督文化的诚实取代了虚伪。福音宛如一股春风送走了冷漠社会中的暴戾言语,取而代之的是如浴春光的温言善语。

(三)福音更新和改变中国的文化仪式

仪式通常包括传统的节日,它是文化的标志。福音对仪式的更新乃是文化更新的关键部分。耶稣基督的复活改变了人们对时间的认知方式。耶稣复活之后,主日成了七日的头一日。

中国的文化节日有很大的变化。目前中国的传统节日主要是1949年之后确定、建立的。中国的法定节假日包括元旦、春节、清明节、劳动节、端午节、建军节、中秋节、国庆节。这些节日都深深反映中国传统文化和党国文化的特点。

基督徒和教会的增多,人们开始庆祝一些传统的基督教节日,比如复活节、圣诞节、感恩节等。除了每个主日的敬拜,这些重要的基督教节日也不断塑造一个有信仰的文化,提醒人们:“人活着,不是单靠食物,乃是靠神口里所出的一切话。”(太4:4)人类历史的主角不是人类自己,而是耶稣基督。

基督徒的创造和耕耘不断塑造和改变自己所在的文化,把恩典的基督文化带入功德的世俗文化中,从而开启改变文化的步伐。随着基督徒的不断耕耘,福音文化必然会在中国文化中扎根、发展和兴盛。

结  语

一旦完备的福音被正确宣讲,福音就必然在文化中产生光盐效应。福音会扎根在文化中,并且耕耘、改变和创造文化。耶稣基督的伟大福音不但可以塑造一个个伟大的生命,建立阴间权柄无法胜过的教会,而且这伟大的福音也可以塑造一个靠人类自己的努力无法达到的福音文化。这种文化是人心向往、熟悉又陌生的文化,是彰显起初伊甸园的文化和未来新耶路撒冷的文化。

  1. H. Richard Niebuhr,Christ and Culture, (Harper & Row,1951)。中文译本:理查·尼布尔,《基督与文化》,赖英泽、龚书森译(台南:东南亚神学院协会台湾分会,1967)。
  2. Andy Crouch,Culture Making-Recovering Our Creative Calling,(IVP Books,2008),80
  3. Albert Borgmann,Technology and the Character of Contemporary Life, (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84),116
  4. 陆学艺,《当代中国社会阶层研究报告》,(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