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摩太·凯乐是否忽略了神的震怒？

文/ Tony Reinke 译/之是校/涂涂

我可能是第一个公开对提摩太·凯乐牧师提出质疑的博主，我认为他在某种程度上忽略了上帝愤怒的问题，这个现象尤其体现在他的畅销书《为何是祂》中（也被译成《我为什么相信？》）。我曾经专门写了一篇博客文章来讲这个问题，这篇文章言辞激烈，观点尖锐，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我这样写道：“本书似乎在说，落在神的手中并不是可怕的事情”，我想，如果凯乐牧师看到这篇文章，一定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我的愤怒。写完文章之后，我没有停留，直接点击鼠标发布了出去。短短十分钟后，一个朋友给我打来电话，他认为我在文章中的表达攻击性太强了，建议我撤下来。最后，我心不甘情不愿地撤下了文章。

那一晚，我前所未有地经历了圣灵的工作，祂让我清清楚楚地意识到，我以前的写作完全是出于怨恨和不满，这样的认识让我泪流满面，几乎彻夜未眠。第二天清晨，我给凯乐博士写了一封简单且直接的道歉信，虽然他不太可能看过我这篇私人博客，但我还是告诉了他我写的内容，并希望他能原谅我，尤其是文章里尖刻的语气。后来，他给了我回复，告诉我他原谅我了。

这一次经历彻底改变了我在网络中的沟通方式，但是一直以来我对网络世界中上帝审判话题的关切程度却没有降低。如果我们不关注上帝的愤怒，就相当于忽略了这个坏消息，但如果我们忽略了这个坏消息，我们也会忽略那个“好消息”——最终我们将会忽略福音。

我们能相信凯乐牧师么？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坚持认为凯乐牧师忽略了“上帝的震怒”这一主题，所以从2008年开始，我陆续读了他的所有著作——当然是抱着批判的眼光。几年前，我又开始研究他35年来在曼哈顿救赎主长老会的讲道，正是这个系列的研究，改变了我以前对凯乐牧师事工的看法，尤其在上帝审判的问题上我对他的看法更是彻底改变了。我不会逐字逐句地分析凯乐牧师是如何传讲上帝审判主题的，但是，我完全无法否认一个事实：当他站在讲台上的时候，他表达出上帝的愤怒是真实存在的，这是“信心”不可或缺的部分，也是我们对基督教信仰一切感官的起首。

数据

晚些时候我会告诉你在得出这个结论的过程中，发生了哪些趣事，现在，我先简单的用数据说话。要谢谢Logos圣经软件，让我们得以比较约翰·派博和提摩太·凯乐两位牧师的讲道数据。

派博牧师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参考，他在讲台上服侍至今，从未有人在这个话题上质疑过他，没有人会说他把上帝的愤怒这个话题抬得太高了。确实，在持续传讲上帝的愤怒这件事上，几乎无人可与他比肩。

最简单的研究方式，就是针对这一主题，我们去找出同时提及了“上帝”和“愤怒”这两个词的讲道。要很好地强调上帝的审判，这两个词是最清晰直接的。在实际操作的过程中，我们检索了所有和这两个词意思相近的词汇，比如，“上帝的愤怒”、“上帝的震怒”、“上帝倾倒祂的震怒”等。

我首先检索了派博牧师的讲道原稿（1980-2009），在全部1,232篇讲道中，有244篇提及了“上帝的愤怒”，这个数字占了全部讲道的19.8%。

随后，我按部就班又把凯乐牧师的讲章（1989-2009）都检索了一遍，在全部1,212篇讲道中，有159篇提及了“上帝的愤怒”，占全部讲道的13.1%。

根据这些数据，我得出了三个观察结果：

首先，单纯地从传讲上帝的愤怒这一主题来看，凯乐当然不是派博。在频率上，没人比得上派博，甚至伟大的查尔斯·司布真也比他略逊一筹（在司布真的全部5,053篇讲道中，有886篇提及，占了17.5%）。

其次，派博和凯乐之间的差异并没有我起初预料的那么大，司布真和凯乐之间的差异也比我预料的小很多。进一步，如果我们把“上帝”和“审判”同时提及作为指标重新检索，派博和凯乐之间的差异就更小了。新的搜索结果是：派博25.2%，司布真24.5%，凯乐22.1%。（由于这种检索方法会产生更多同义词变化，该搜索结果可信度略低）

第三，可能不是最重要的，我发现凯乐牧师在他的讲道中并不避讳传讲上帝的愤怒这一主题。

直接引用

一定会有人批评我用数据统计的方式来比较这些改革宗的讲道者，我也必须承认，这些数据只能帮到我这里了。比数据更有说服力的应该是内容，让我们来看一看提摩太·凯乐牧师在历年来的讲道中到底说了些什么，也来研究一下在2008年出版《为何是祂》之前，凯乐是如何传讲“上帝的愤怒”这个主题的，上帝是否真的在审判罪人？有一种可能是其实这整本书都在写这个主题，但是大家都忽略了。

以下这段文字摘自凯乐牧师的讲道“为何生命没有意义？神的公义！”（1992年10月25日）：

很多人会纠结在一个观点上，他们说，“如果神是爱，祂就不应该把人送去地狱；如果神是公义，祂就不可能是爱。我无法调和这两件事。”然而，圣经始终在不断强调，唯独神既是爱也是公义——这两者不仅同时存在互不冲突，还互相成就，缺了一面都会让另一面也失去意义。如果你试图从基督教的核心信息中移去上帝的愤怒和审判这一部分内容，那么最终你会发现，留下来的将是一片虚空。

上帝审判的工作是一种基础，是一切信心的基础，是认识耶稣基督事工的基础，也是成就上帝之爱的基础。如果没有愤怒，上帝的爱就没有意义了；如果上帝对罪不会愤怒，那么上帝就是邪恶的。（这听上去有点吊诡，不是么）

八年之后，凯乐牧师有一篇关于客西马尼园的讲道，“黑暗花园”（2000年4月2日），他推心置腹地讲述了自己内心的挣扎，将上帝的愤怒这一主题更加个人化地展现出来：

几年前，当时我还是一个年轻的传道人，我去了客西马尼园，在那里，我装作很平安的样子，但内里正经历着上帝的愤怒。这样讲或许会令你们感到震惊，一个站讲台的传道人正在经历那位会把人丢进地狱之上帝的愤怒！我确实在为某些问题挣扎，希望这不会吓到你们，但这就是事实！

后来，当我在客西马尼园灵修的时候，我终于领受到一种真正的平安，因为我意识到，人们不想要地狱和审判的观念，因为人们期待一个全爱之神，他们会说，“我不相信地狱和审判，因为我需要一个更有爱的神。”

直到身在客西马尼园，我才意识到，如果不相信地狱和审判，你只会拥有一个没有爱的神；如果不相信地狱和审判，就大大轻忽了耶稣的工作；如果没有地狱和审判，你只能认识一个泛爱的神，而永远无法经历圣经里所说的那种爱——耶稣基督之爱，为我们摆上了重价的爱！

上帝对罪人的审判，关于地狱的主题，一直是人们抗拒的真理。如果要让人接受这些信息，通常需要很久的时间，凯乐牧师用他自己内心的挣扎来传达了这一真理。

最后，我们来看他1995年9月17日的一篇讲章，关于马太福音9：9-17，“要怜恤，不要祭祀”。在讲道的最后，他给了听众一个公开的邀请：

当耶稣和罪人同席吃喝的时候，就像是在提醒你，这和你的所作所为无关，和你的身份无关，耶稣的判断不是基于谁好谁坏，而是骄傲和谦卑。这才是关键之处，是唯一重要之处！

明白了这一点，现在你是否愿意说，“主啊，我是不配的。你不欠我一个优越的生活，你不欠我任何东西。如果一定要说你欠我什么，那么，你只欠我一次审判，这个审判原本应该在我身上的。”如果你这样做，耶稣马上就会赶来和你一同吃喝。如果你还是认为耶稣欠你一个优越的生活，耶稣会告诉你，“我不是为你而来。”是的，这就是基督教，这就是福音！很简单，也很奥秘！

凯乐牧师的讲道里还可以举出很多类似的例子，上帝的愤怒是认识上帝、认识恩典、认识福音以及认识基督教所说信心的基础。

批判凯乐

威廉·施韦策博士，研究约拿单·爱德华兹的著名学者，英国盖茨黑德长老会的牧师，对凯乐牧师有很多批判。通过对凯乐著作的评估，他郑重其事地宣称，凯乐牧师在审判和地狱的教义上有三个问题：是谁把人送去地狱？是谁让人留在地狱？是谁在地狱里承受审判？从传统解经的角度来看，这三个问题的答案都是“神”。是神把人送去了地狱，是神把人留在了地狱，是神自己在地狱中承受审判（89-90）

但是作为这三个问题的补充，改革宗传统关于审判（或称为被动审判），提出了第四个维度，那就是上帝任凭罪人内心刚硬，自我定罪（罗1:24-28）。上帝是公义的审判者，祂可以从罪人那里收回他们控制罪的能力，同时，把他们交付于他们自己的私欲……反倒是他们刚硬自己（威斯敏斯特信仰告白5.6）。凯乐知道这一点，并选择在他的书中强调这一被动审判。

但是在他之后的批评中，施韦策得出了一个颇具攻击性且夸张的结论：“凯乐针对后现代的教导，从另一方面看，得出了一系列不同的答案。人把自己送去了地狱，人从未要求离开地狱，人在地狱中承受自我惩罚。”

我想，只有在无视他35年讲台信息的情况下，才会得出这个结论，显而易见，这是有失偏颇的。

一个简单的“阿门”

我还可以谈很多，但我想停在这里了。最近凯乐牧师在twitter上有一条回复，我是非常“阿门”的，这条回复支持了我对他讲台信息研究的结论。

@Peterbergwerff：有批评说，相比海德堡要理问答，你不太关注上帝对罪人的震怒，是这样么？#问凯乐#

@Timkellernyc：我的讲道并没有低估这个问题。如果弱化上帝的震怒，基督救赎的伟大将变得模糊不清。

这支持了我对他讲台信息研究所得出的结论。

回家作业

所以，为何我喋喋不休写了这么多？因为我们中间的一些人，蒙召用上帝的真理来与今天的世界对话，我希望这是一个自我反思的机会。

讲道者们，请抽出一点时间来评估你的那些讲章，多少次你清楚传讲了上帝的愤怒？（不是简单的提及“审判”一次就算）。上帝把人送去了地狱、上帝把人留在了地狱、上帝自己亲自在地狱中承受审判——上一次你对台下的听众宣讲这样的信息是什么时候？

牧者们，看一看你们自己的网站、博客、朋友圈，是否字字句句都在表现上帝的愤怒？如果我们忽略了这个主题，只是轻轻忽忽地说“来相信”，轻轻松松的说你会“被拯救”，却不解释我们因何被拯救，那将是一个悲剧。（连施韦策自己教会的网站上“我们相信”的标语下，都没有提及上帝的愤怒以及将来的审判。）

网络写手和社交网络人士们，回顾一下过去一年中你在网上发布的那些东西吧，其中有多少次你直言不讳地提及了上帝的审判和愤怒？

在你评价他人之前，最好先对自己的习惯和缺点做一个诚实的自我评估。

结论

我对凯乐牧师为何在他书中强调上帝“被动审判”这个问题依然没有答案，但是在花了那么多年时间去读、去听他的讲道之后，我收获颇丰。对于凯乐牧师是否忽略了“上帝的愤怒”这一疑问，我现在可以很确定的说：绝对没有！

我们这些把耶稣基督福音视若珍宝的人，我们的救主命令我们要彼此相爱、彼此宽容、彼此激励，同时也互相鼓励，因为我们一起坚守着这个世界上最令人难以接受的现实：落在又真又活的上帝手中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因为人们悖逆犯罪，而全然公义的祂必施行审判。

如果有人愿意站在讲台上传讲这个真理，并且敦促罪人们相信，耶稣基督就是替所有罪人承受上帝愤怒的那一位，我将会非常敬佩他，提摩太·凯乐牧师就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