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的三原色

2022年04月12日
Guo Muyun

编者注:本文出自《我们所传讲的福音—中国文化处境下的福音宣讲》(2020年出版)的第一部分。

《西游记》

《西游记》之于我们这一代人,是某种类似集体记忆的存在。而具体到我个人,截止至目前的人生里,又有几个重要的节点似乎也特别跟西游有关。

第一个节点是1986年。看到老版《西游记》中孙悟空被压在五行山下,然后郁钧剑开始唱:“五百年桑田沧海,顽石也长满青苔……”时,我又气愤又委屈地哭了。那是对“反抗者被镇压”最初始的记忆,因此也是最强烈的记忆。

第二个节点是1995年。我在昏暗的录像厅里第一次看到《大话西游》。此后我看了六十多次。最近的一次是在前年。前二十次看,每次都在笑。中间二十次看,每次都在想。后来的这二十几次,每次都想哭。所以就不敢再看了。

第三个节点是2009年。那一年我信主已经十年。可是我感觉人生走到了尽头,总之一切都失去了意义。然而上帝还是带我走出了死荫的幽谷。我的三观崩溃了,上帝一点一点给我重建。

在这个重建过程中,有一次我注意到网上一篇关于西游的帖子,大概是这么写的:

如来派师徒四人与八部天龙的小白龙去东土大唐传教,一路上遇到了各种妖怪。他们打来打去发现他们都是有后台的,无论怎么作恶都不受惩罚,八戒和沙僧觉得太黑暗了,无奈之下,一个躲进了高老庄,一个钻进了流沙河,只有悟空坚持正义,一路斩妖除魔护送师傅东去传教。结果天庭对悟空实在忍无可忍就和如来达成协议——我们可以保证唐三藏平安到长安,不过你得把孙悟空这个刺儿头给办了。如来同意了。在一番阴谋之下,白龙重伤坠入山涧,悟空败了,被压在了五指山下,而唐三藏却抛弃了孙悟空,孤身来到长安,在长安传完教,被封为御弟,享受完荣华富贵,寿终正寝。就这样过了五百年,悟空终于从五指山下逃了出来,大闹天宫,把天庭搅了个天翻地覆,天庭被逼无奈许诺让猪八戒化为人身,封为天蓬元帅,沙和尚封为卷帘大将,只要他们能够杀掉孙悟空。最后的最后,因为兄弟相残而心灰意冷的悟空去寻找菩提祖师解惑,然后他封印了修为,回到花果山,陪着猴子猴孙过完了平凡的一生,最终在花果山的山顶化作了一块石头……

我不知道作者是谁。但原作者虽然可能只是当个段子写的,但我得说这个段子震撼到我了,而且是三观级别的震撼。甚至在那个寒假我就立刻找了个地方,闭关了十五天,想要搜集材料,把这个故事铺陈开来。然而在准备材料的过程中我才意识到,我的储备是远远不够的。于是只好黯然出关。

八年后,我想我才开始明白“逆西游”对我的意义。

奥德赛

《大话西游》的英文名是“A Chinese Odyssey”,意思是“中国的奥德赛”。《奥德赛》就是荷马史诗的后半部分,讲述特洛伊战争英雄奥德修斯(就是设计木马计的那位)历经十年磨难,终于回归故乡和妻子团圆的故事。

这个翻译看上去无厘头,但细品起来却是意味深长。西方奥德赛和东方奥德赛(如果把唐僧算作主角的话)的共性的确有不少,比如一样经历许多磨难,一样有猪队友,一样得罪不起各路神仙鬼怪,一样曾被女儿国的美女国王或仙女岛的卡吕普索羁绊。

当然,《奥德赛》比《西游记》要早大概两千年,不过它不是人类最早的史诗,《吉尔伽美什》才是。当然《西游记》也不是史诗,甚至可以说中国文化中根本就没有史诗。

这个奇幻故事中大量的佛教内容已经展示了它与印度的强烈关系,甚至“西天取经”这一事件本身就意味着一种“秩序西来”说。比如孙悟空这一形像,据胡适等人的考证,基本上可以说是来自于《罗摩衍那》里的神猴哈奴曼。

而对中国来说是“西来”的,对希腊来说就是“东来”,因为世界文明的总发祥地就是《吉尔伽美什》诞生的那一带,俗称“美索不达米亚”。神话和史诗,宗教和政治,文字与农业,战车与铁器,基本上能称之为文明要素的那些东西都来自那里。美索不达米亚文明处在同心圆的圆心,文明从这个圆心开始,先蔓延到两河流域,然后蔓延到埃及,接下来蔓延到印度和希腊,最后才进入中国、非洲和美洲。

所以,那个“逆西游”帖子其实是在无意中说出了历史的真相。虽然看起来只不过是把“西天取经”变成了“东土送经”,但方向一变,整个故事的结构就变了,而且层次立刻就高了,一部佛道儒背景的搞笑奇幻市井小说,就突然间仿佛有了古希腊悲剧精神甚至基督教神圣色彩。这就是“逆转”的意义,因为不同的方向就意味着不同的路径,而不同的路径,就会形成不同的三观。

《西游记》与三观

如果还拿我个人和西游的关系来说事儿,那么方才提到的那三个节点,恰好标记着我童年、少年和成年时的三观形成路径。

具体来说,童年之所以会对悟空被压五行山下那个画面印象那么强烈,是和我家根正苗红的革命氛围有很大关系的。我父亲是党委书记,甚至奶奶那样一个小脚女人也曾做过大队书记。我姥爷曾是红军地下印刷厂厂长,姥姥是烈士。我妈妈也做过工会主席。所以在从小到大潜移默化的熏陶下,当时我对西游的理解真的就如毛泽东所说:精华全在前几回,重点是大闹天宫。在革命叙事中,大闹天宫当然就是最光辉的一幕,孙悟空俨然就是革命代言人。所以对他的镇压当然就是最大的罪恶之一。

这就是左翼、红色、革命世界观在我童年的心里初次扎根的过程。实际上86版《西游记》也可以说就是根据这个指导思想拍的。

不过1995年的我,三观基本已经解体。这个解体过程可能需要简单介绍一下。

我生在山西一个大山里的煤矿。从小成绩就很好,小学时还得过数学奥林匹克竞赛山西省的并列第一名。不过光鲜亮丽的成绩背后,有很多不可告人的东西。三年级我就迷上了电子游戏,于是常常偷拿家里的钱去玩,或者跟一帮小混混去吃喝快乐。这个过程前后持续了大概两三年。罪行之所以没有败露,是因为后来有一次我家真的失窃了。非常讽刺的是,失窃那天也正是我那个第一名的消息传来的同一天,全班同学为我鼓掌庆贺,辅导老师也是兴高采烈。罪行被荣耀遮盖,可是内心仍是惴惴不安。可以说从那一刻开始我头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罪恶感。那是六年级。

然后初一的时候出了件事。我的班主任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老师,原来是井下的工人。他脾气很暴躁,经常打学生。不过我成绩好,他没动过我。然而有一次我触碰了他的底线。他是语文老师,要求我们每天要写日记(其实就是作文),他会批改。有一天我就写了一篇讨论《未成年人保护法》,表示打人是犯法,包括打孩子。其实那天上午我生病没去上学,所以当时并不知道就在那天早上他在教室里暴打了一个同学。可想而知这篇作文交上去,他当然就认为我是在影射他。于是第二天上午我就被单独叫到了他的单身宿舍,然后劈头盖脸地挨了一顿暴打,我头晕目眩,鼻血横飞。之后一个学期我被他停学,每天关在团委的一个办公室里写检查,几易其稿,才勉强获得通过。可以说这就是我的文字狱。那年我十三岁。

半年后父母才知道这事。但他们软弱,不敢惹他。于是我只好转学。初二开学前那个暑假我去考省重点临汾三中,他们招八个人,我考了个并列第七。当然那个竞赛证书也起到了作用。然而初二一开学,也不知道为什么,班主任也是处处针对我,甚至天天让我站在最后一排听课,不给我凳子坐。那时我已经近视了,看不清黑板。后排的同学还欺负我。于是我干脆就不去学校了。白天在宿舍睡觉,晚上出去游荡。我也结交了一些不良少年,违法的事情干了不少,具体是什么就不一一叙述了。总之整个初二上学期就这样过去了,基本没有上过课,完全活在罪恶中。不过这些事父母都不知道。当时的我浑浑噩噩,打算这个学期结束后就退学回家,随便干点儿什么都行,反正是不想念书了。

不过期末考试那天我还是去了。上楼的时候迎面遇上了班主任,她不无讥讽地说,呦,你还知道来啊,你来干什么呢?我就回答,我交学费了,考试是我的自由和权利。她不屑地冷笑一下就走了。不过不知为什么,那一次我居然考了全班第三名,政治还是满分。于是寒假过后班主任对我刮目相看,开始对我很好。就这样我读了下去,1995年时,升入了本校高一。不过与此同时,在外边干坏事的夜生活也基本没断。

或许你大概可以明白,我童年的三观是怎么崩溃的了。因为一方面我发现我从小接受的那些都是骗人的。哪有什么正义,哪有什么平等,这世界不过是弱肉强食,优胜劣汰。但我同时也知道,我自己实在也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偷盗、抢劫,我都干过了,更不用提别的。所以一方面我开始喜欢一切能解构三观的东西,同时心里又被罪恶感不断折磨。表面的好成绩只不过加深了这种折磨,并且反倒促使我更拼命地想要解构一切。

可以说《大话西游》恰好就迎合了我那时的想法。你可以想想“大话”是什么意思,其实就是“解构”。那时的我认为,包括三观在内的一切东西都可以并且必须被重新叙述、重新解读,一切光辉形象都得被打破、都得被嘲弄。所以同期的我也喜欢尼采和鲁迅,这其中并非没有隐秘关联。

然而这种解构并且纠结的活法在我上了大学之后破碎了。唯一的遮羞布,学习成绩,也不行了。大一时母亲又突然去世。罪恶感、负疚感、羞耻感、无用感轮番折磨着我。于是我抑郁了,几次想过自杀。但感谢主,大二的时候,有人传福音给我。当我听到有人能赦免我的罪,救我脱离黑暗时,我就信了。信了之后,状态好了很多,大三大四没再挂科,甚至还趁着别人忙着考研无心学习,拿过一次奖学金。毕业后虽然没有钱没有背景,但也蒙神眷顾,进入一间大学当了老师。

但好景不长。三观仍处于崩溃状态的我,其实无法适应全新的生活,特别是婚姻生活和家庭生活。剧烈的争战中,我自己心灰意冷,伤痕累累,同时也将或许更大的伤害带给家人特别是妻子。到了2009年,我的人生彻底走到了尽头。那一年我五岁的儿子在饱受病痛折磨两年后,去世了。我和妻子的关系也彻底破裂了。教会也在那一年开始狂飙突进式地从福音派转向改革宗。如今我虽然归正了,但对那时的我而言,信仰也可以说是破裂了。那是真正的死荫幽谷。说实话,至今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走过来的。我能说的只是:这完全是神的恩典。

恩典,并不一定是指顺境。其实我生命中这接二连三的悲剧,如今看来,也都是恩典。因为若非如此彻底的破碎,我就不能意识到,原来我虽然自认为已经信主,但其实我的三观并没有归正。有太多事我知道得太晚,比如应该好好爱妻子,好好爱孩子,好好爱教会。所以很多伤痕已经成了一辈子的,难以彻底被抚平。童年被灌输的“假”三观固然有害,可是少年时彻底解构的“空”三观一样无益,甚至更加有害。我用这种假大空的三观去生活,就毁了自己的生活。三十几岁后我好像才明白,你不能像个愤青一样活一辈子,你不能像个猴子一样不受束缚。三观是重要的,没有它你是走不下去的。

然而在你还没有被建立起“真的三观”之前,无论你的三观事实上多么假、多么空,你都会天然地认为自己的三观是最正确的,并且会极力维护。因为人性就是:自己取来的经含着泪也得念完,别人送来的经你就觉得会有猫腻。因此所谓恩典就是,某种不属于你的外力,从内或者从外,通常是内外夹攻地把你的假大空三观粉碎掉。

我就是这样被粉碎的。

假大空的三观被破碎时,就是传说中的“毁三观”或者“毁童年”。可想而知这个过程绝不好受,因为就好像乌龟或蜗牛突然被剥去了外壳,里边柔软的部分暴露在了阳光下,在新的盔甲被穿上之前,你只能不停地颤抖,不断地疼痛。

所以只是破碎还不够,还得尽快重建。不然你会死得很快。然而若只靠自己,逆转和重建又都是做不到的,就像死人不可能自己救活自己。就像唐僧不揭去山上的封印,猴子就不能从山下出来。唯有恩典能带给人逆转和重建。

感谢主,祂带领我经历了这样的破碎、逆转和重建,并且整个过程都一直与我同在。

青年人与奥德赛

刚才说了很多我的个人成长经历。现在的九五后、零零后和我大概要差十五到二十岁,怎么说也是两代人了,并且我的个人经历好像多少有些特别。

可是我想,我的心路历程,或许并非完全不适用于他们。在我看来,一个标准的中国九五(就是我第一次看《大话西游》的那一年)后,成长经历大概是这样的:

你的童年伴随着电视、电脑、游戏、网络、漫画、音乐。少年的你不大了解哈姆雷特,但你爱上了哈利‧波特。你还赶上了“史上最好”的一届奥运会,于是开始懵懵懂懂地衷心爱戴这如你所愿的盛世。可你同样赶上了一场大地震,让你多少觉得事情还是有些不对劲儿。到了如今的青年时期,你这种不对劲儿的感觉可能更多了一些,比如食品和空气越来越不靠谱,比如学习的压力越来越大,比如青涩的爱情开始对你多少造成伤害,比如前途的迷茫已经让你开始郁闷。于是你状态好的时候就努力上课上自习,郁闷的时候就打游戏看网剧,或者上B站发一发弹幕。

不过,崇尚非主流的你们(可能这句话现在已经因为比较主流而不再被你们喜欢了),其实从历史特别是近代中国历史来看,与我或者更早的前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同。因为左右近当代中国人三观的,根据我个人的理解,大概有三种力量,恰好可以用奥、德、赛来分别代表。这三种力量也同样在左右你们。

奥,是指奥秘。好听点儿说叫做“神秘主义思维”,难听点儿说就是“巫术思维”。远的就不说了,你们的年代,至少就有星座和算命、修仙与玄幻。

德和赛,是在“五四”这一影响或者说危害中国甚剧的运动中曾经流行的词汇。德先生是指民主,赛先生是指科学。当时的人相信这两位先生才可以救中国。或许到今天还有人这么相信,但其内涵已经在悄然改变。德先生已经藏身在二十四字社会主义护体真言里面。赛先生则一直吃香,并且已经培养出了好几代文史哲空白,数理化称王,精通英语,不懂英国,很有理性,没有理智,学历很高,文化很低,教育发达,教养欠缺的社会主义新人。

所谓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所谓孤独的幸存者(独生子女一代),所谓小粉红,所谓非主流。这些词汇共同刻画了物质生活或许发达,精神却在不断漂流的,并且不知要漂往何处去的奥德赛一代。也就是你们,其实也包括我们。这一代人需要信仰,却不知道真信仰何在;于是干脆沉迷于玄幻或韩剧。需要精神,却因着父辈的惨痛教训,有意无意地远离一切公共事务(即:政治)。需要锻炼,但却被电脑和手机早早掏空了身体。

奥先生消失的峨眉山,德先生失联的井冈山,和赛先生难逃的八宝山,成了新的三座大山,压在青年的身上,比五行山更加沉重,并且等不到前来揭开封印的师傅。于是山下的你只能被异化为西西弗斯,在人生死循环的山坡上,绝望地推着石头,上去下来。

罪的三原色

然而我并不是说,你的苦难都是外在的三座大山造成。毋宁说,这不过是代表你心里的三种欲望,恰好能被这三座大山满足。外在的诱惑和内在的欲望加起来就成了罪,罪再长成,就带来死亡。你一生的故事其实并不那么特别,就像我一生的故事其实也没有多么特别,因为我们都在一个更大的故事当中,一个你从前可能不知道的故事。我们的故事都是这个故事的不同变种。

这个故事就是圣经提到的,人类堕落的故事。

圣经,同样来自一开始我就提到的美索不达米亚地区。不过我对圣经的认识并不是我去取经得来的,而是有人传道给我的。而圣经的核心真理也恰恰是在说:从来没有人去寻求真理,而是真理来寻找人。因为人已经堕落了,不可能自己来寻找真理,就像死人不会翻身起来想要做个好人。

在圣经第一卷书,记载了人类始祖的犯罪堕落过程。大家应该都知道,我指的是伊甸园中夏娃和亚当偷吃禁果的故事。经文是如此描写那个堕落时刻的:

于是女人见那棵树的果子好作食物,也悦人的眼目,且是可喜爱的,能使人有智慧,就摘下果子来吃了;又给她丈夫,她丈夫也吃了。(创3:6)

你注意到夏娃的理由了吗?这个果子对她而言具有三重意义:

第一,好作食物;

第二,悦人的眼目,且是可喜爱的;

第三,能使人有智慧。

这就是夏娃的三座大山。她和她的丈夫就是被这三个理由诱惑而堕落。而这三个理由,就是罪的三种表现,或者可以叫:罪的三原色。因为人间一切的罪,都不过是这三种罪按照不同比例组合而成,就像一切的颜色,都是由三原色按照不同比例组合而成。

新约中的使徒约翰将这三种罪分别称为“肉体的情欲”、“眼目的情欲”、“今生的骄傲”。人间一切罪,其实都是这三种罪的组合,耶稣受试探的经文,对这一观点再次给出了强力的证明:

耶稣被圣灵充满,从约旦河回来,圣灵将他引到旷野,四十天受魔鬼的试探。那些日子没有吃什么;日子满了,他就饿了。

魔鬼对他说:“你若是神的儿子,可以吩咐这块石头变成食物。”耶稣回答说:“经上记着说:‘人活着不是单靠食物,乃是靠神口里所出的一切话。’”

魔鬼又领他上了高山,霎时间把天下的万国都指给他看,对他说:“这一切权柄、荣华,我都要给你,因为这原是交付我的,我愿意给谁就给谁。你若在我面前下拜,这都要归你。”耶稣说:“经上记着说:‘当拜主你的神,单要事奉祂。’”

魔鬼又领他到耶路撒冷去,叫他站在殿顶上,对他说:“你若是神的儿子,可以从这里跳下去;因为经上记着说:‘主要为你吩咐祂的使者保护你;他们要用手托着你,免得你的脚碰在石头上。’”耶稣对它说:“经上说:‘不可试探主你的神。’”

魔鬼用完了各样的试探,就暂时离开耶稣。(路4:1-13)

这魔鬼的三次试探,依旧分别对应“肉体的情欲”、“眼目的情欲”、“今生的骄傲”

最伟大的基督徒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小说《卡拉马佐夫兄弟》中《宗教大法官》一章也曾经探讨过这三个试探的意义。他借着大法官的口对基督说:

一个可怕的,聪明的精灵,一个自我毁灭和无形的精灵,’老人继续说,‘一个伟大的精灵,曾经在旷野里同你说话,据圣经里告诉我们,他似乎把你“诱惑”了。对不对?但再没有比他在三个问题中对你揭示的一切更真实的了,当时你不肯接受它们,圣经里称它们“诱惑”。可是,如果说什么时候地上曾出现过完全真实的伟大奇迹的话,那正是在那一天,正是提出这三种诱惑的那一天。奇迹正出现在这三个问题的提出上。如果完全为了试验和譬喻起见,设想那个可怕的精灵的三个问题已经在圣经里消失无踪,现在必须予以恢复,重新想出来,编出来,以便再记到圣经里去,为此召集地上一切智者——掌政权的人、大主教、学者、哲学家、诗人,给他们出课题:构想并编出三个问题,这三个问题不但必须适合事件的范围,而且还必须用三句话,只用三句人类语言来说出世界和人类的全部未来的历史,——那么你是不是认为把地上的一切智慧合在一起,能够想出在力量和深度方面可以和那位勇敢聪明的精灵在旷野里对你实际提出的三个问题相比的东西呢?单就这些问题来说,单就这些问题的提出这个奇迹来说,就可以明白,这是我们所看到的并非人类的一般智慧,而是永恒的、绝对的智慧。因为在这三个问题中,仿佛集中预示了人类未来的全部历史,同时还显示了三个形象,其中囊括了大地上人类天性的一切无法解决的历史性矛盾。这在当时还不可能这样明显,因为未来还是不可知的,但是现在,过了十五个世纪以后,我们看见一切都已由这三个问题料到了,预言了,而且确凿地证实了,所以增添或减少都是不必要的。

罪的三原色还可以有更形象的指代——如果用红色代表肉体的情欲,绿色代表眼目的情欲,蓝色代表今生的骄傲。如果说红绿蓝可以分别对应沟马锤镰党和平胡克巴以及白左海洋系,不知你能否意会。因为宏观而言,当今世界堪称意识形态或者三观的,除了基督教文明,也就是这三种了。红教、绿教、蓝教,都在不遗余力地争夺人心。

魔鬼曾经用这三原色诱惑了始祖亚当和夏娃,但却在耶稣面前失败了。耶稣胜过了罪,也要拯救属祂的人脱离罪。这就是圣经所讲的堕落与拯救的故事。你我都在这个故事当中。

三原色对不同文明和不同个体的意义并不相同,也就是说罪可以有很多种表现。比如奥、德、赛大概就可以分别对应红、绿、蓝(当然这种对应不是绝对的)。比如科学和巫术,都是想用某种手段来掌控世界,民主是以集体的人为手段想要得到万国荣华,整个过程却又都会假托理性(今生的骄傲,对奥秘的渴望之名)。再比如西游三兄弟,你也大概看得出,猴子的主要问题是“肉体的情欲(好杀)和今生的骄傲(好胜)”,猪的主要问题是“肉体的情欲(好吃)和眼目的情欲(好色)”。而沙僧的问题虽然不明显,但仔细考察后也可以发现,比较像是(颜料)三原色混在了一起,虽然没有哪个颜色特别突出,但恰好就成了代表着蒙昧状态的灰色或者黑色。

每个人在这三种罪上都不能完全免疫,区别只是哪一种特别是你的诱惑。一个不好色的人可能贪财,不贪财的话可能好名,不好名的话可能好权,权也不好的话可能好奇,于是去搞科学。以上这些都不好?那么危险了,你描述的正是希特勒没有掌权之前的表现,而他的所好,是想成为上帝本身。

也曾有人说,中国人的特点,就是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三个形象:一个皇帝,一个强盗和一个和尚。这个说法其实和三原色的说法差不多。

比如李世民、李自成、李叔同,恰好算是三个代表,分别代表罪的三原色:

皇帝主要是眼目的情欲,开疆拓土万国来朝。

强盗主要是肉体的情欲,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抢钱抢女人。

和尚主要是今生的骄傲,因为他连皇帝和强盗所好的都已经看不上了,他最主要的目标是,肉身成道,修炼成佛。

对了,这就是唐僧的主要问题。

福音的逆转性

耶稣和祂的门徒所传的福音,其要点就在于,同时给出了解决、逆转罪恶问题的方式和力量,并且能够重建你的三观。抵挡罪恶的方式就在刚才耶稣受试探的经文中,那时耶稣对魔鬼的三个试探分别回答道:

1.经上记着说:‘人活着不是单靠食物,乃是靠神口里所出的一切话。

2.经上记着说:‘当拜主你的神,单要事奉祂。’

3.经上说:‘不可试探主你的神。’

这里提到的“经”,就是圣经,是真正能够解决罪恶问题的真经。

然而耶稣不止提供理论叫你自己照着修炼,祂深知罪人已经沉溺罪中无法自拔,根本不可能自我救赎,所以祂亲自从天降下,要拯救那些不能自救之人。祂亲自承担了本该罪人承担的刑罚,以自己的死亡换取了选民的得救,更以自己的复活带来了选民的得胜。除了耶稣,天下人间没有赐下别的名可以靠着得救。只有祂才能将神的百姓从罪的三原色中,从皇帝、强盗、和尚的迷梦中拯救出来。

祂在十字架上承担了选民所有的罪,就是所有类型的罪。这样祂就付清了罪的赎价,救自己的百姓脱离了死亡和罪恶的捆绑。从此那些信祂的人就是属祂的人,能够像祂一样,靠着神的话语和神的恩典,抵挡诱惑,胜过罪恶。

靠着逆转的福音活过来的人,就具备了一种逆转性的三观。从前悖逆的,现在顺服。从前懒散的,现在殷勤。从前冷漠的,现在热爱。从前向左的,现在向右。愿你也能信这逆转的福音,好让耶稣逆转你的罪,颠覆你的人。就像罪的三原色混合起来就是黑色,然而耶稣的血能能够逆转这黑色,把你洗为洁白。

 

有时我会想,如果唐僧当年更往西去一些。或者保罗没有被马其顿异象引导西去,而是照着他原本的打算一路向东。那么今日的中国又会是什么样呢?然而君士坦丁梦到金十字架,汉明帝却梦到一个金人。历史不能逆转,神意裁决就是如此。

不过神所定的日期总是好的,福音毕竟还是来到了中国。在不能逆转的历史中,神差遣祂的仆人来传扬祂儿子的福音,就是可以复活死人、逆转罪人的福音。而这个传道的过程,的确就像那个“逆西游”所隐喻的,充满了艰难险阻。但宣教士们并没有心灰意冷坐化为石,而是靠着神的恩典,不畏艰险,将神国的种子撒遍了神州,将神的恩典带给了神的子民。

而这恩典显明的次序,就是神先用大能让选民从罪恶的捆绑中死而复活,能够认识并悔改自己的罪(无论那罪有什么具体表现),并且去信靠耶稣。因着耶稣的血,从此他们就被算作洁白无瑕。并且神还要将我们原先乖谬的三观拆毁又重建,好使我们能进入更丰盛的生命和更荣耀的国度。峨眉山、井冈山、八宝山等不同类型的三座大山,能且只能被西奈山、加略山、锡安山胜过。罪的三原色只能被神的三位格粉碎、逆转、颠覆。奥德赛的漂流只能被主耶稣的福音终结。

愿人们都能得着神的恩典,脱离镇压你的大山,捆绑你的罪恶。不管你实际的罪是什么,耶稣都能战胜。不论罪给你的三观带来了多少污染和歪曲,耶稣都能给你破碎、逆转、重建。愿他们和我们都能明白从天而来的真道,成为死里复活的新人,活出丰盛生命的样式。